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◇ 第49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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◇ 第49章

周溪淺這一覺睡得極安穩,他覺自己好似剛閉上眼,就被淩晉叫了起來,看到窗戶明得晃眼,有些發楞。

他擡手擋住光線,懵懵道:“晉哥,我剛睡著。”

淩晉笑著將他從榻上拉了起來,“都日上三竿了,還剛睡著?快,隨我進宮。”

周溪淺放下手,“進宮?”

“嗯,陛下要給你封賞。”

周溪淺呆呆地下榻,叫侍婢一擁而上一通梳洗打扮,被淩晉牽著走到院外。

梁蔚已在外面等候多時,見到二人,主動牽馬走上前來,對周溪淺露出溫和一笑,“小公子不是坐不得車嗎?來跟梁大哥一同同騎。”

梁蔚的話未落,一旁的馬上遞下一只手。

周溪淺二話不說,握上淩晉的手,叫淩晉摟著翻身上了馬。

梁看著縮進淩晉懷中的周溪淺,微微一楞。

他印象中的周溪淺還是那個見到他就兩眼彎彎,眸中晶亮的少年,對於白梨塢歸來後周溪淺就不再像先前依賴他,他多少還有點不習慣。

淩晉看了梁蔚一眼,一揚馬鞭,摟著周溪淺馳上大道。

至宮門,淩晉帶周溪淺下馬,將梁蔚等侍衛拋在門外,牽著周溪淺走進宮城。

這是周溪淺第二次進宮,心裏仍十分害怕,他緊緊握著淩晉的手,手心有些出汗。

淩晉道:“是賞賜,別怕,陛下問什麽你就回什麽。”他掃視了一下四周,低聲道:“倒是有一事忘了提醒你,在礦洞裏聽到的密談,不能說出來。”

周溪淺連忙緊張地壓低聲音,“為什麽?”

“陛下病了,病中的獅子是會傷人的,朝野上下,聲音粗啞的人太多,你無心之語,或可令血流成河。”

周溪淺想象了一下淩晉口中的畫面,悄悄打了個寒噤。

淩晉摸了摸周溪淺的頭,“你探聽到的秘密固然重要,但以現在局勢,與其讓陛下猜測,不如發兵白梨塢,從李氏父子口中撬出真相。

此刻淩晉靠得近,周溪淺忽然發現淩晉眼下青翳一片,他忍不住道:“晉哥,你昨夜沒睡好嗎?”

淩晉笑了一下,直起身子,“是啊,昨夜我在陪陛下。”

“陛下病得很嚴重嗎?”

淩晉笑容轉淡,“很重。”

周溪淺握住淩晉的手,“你不要難過。”

淩晉淡淡“嗯”了一聲。

兩人說話間便來到天子所居太極殿前,周溪淺連忙在進殿前問出自己最關心的那個問:“晉哥,那給母親遷墳之事我還能提嗎?”

淩晉笑了一下:“這個可以,別忘了還有你自立門戶之事,你也得自己提。”

周溪淺深吸一口氣,與淩晉一同跨進殿門。

隨著宦官,他們一直來到天子的寢殿殿前,宦官腳步未停地斂聲進殿通傳,淩晉捏了捏周溪淺的手心,松開了周溪淺汗濕的手。

良久,通傳的宦官悄然而至,低聲道:“殿下、周公子,請吧。”

周溪淺一跨進殿內,就聞到了濃濃的藥味。

前堂空無一人,周溪淺跟著淩晉繞過重重簾幕,向著大殿深處走去。

天子寢居昏暗蒙昧,藥氣愈發沈重,透過淩晉及引路宦官的背影,周溪淺在沈暗簾幕之後看到一個枯坐的人影,僅一眼,他便慌忙低下頭去。

榻上那人身形枯槁,死氣沈沈,有如行將就木。

這個念想讓周溪淺的心下狂跳起來。

周溪淺隨著淩晉向榻上那人行了著地跪禮,將身子蜷了起來。

榻上的老者開了口,聲音遲緩僵直,“你做得很好。”

這聲音讓周溪淺起了一層雞皮疙瘩,他感到自己額間布起細汗,將頭垂得更低,恭敬道:“謝陛下。”

“有什麽想要的?”

周溪淺悄悄擡頭瞄了一眼淩晉,見淩晉對他微微點頭,他才鼓起勇氣,道:“陛下請準許將我生母靈柩牽出亂葬崗,葬入祖家,也請陛下準許我自立門戶,與周氏斷絕關系。”

老者的聲音沙啞疲憊,“哦?”

周溪淺咬了一下牙,“周記殺我生母。”

良久,他聽到老者遲緩的聲,“準了。”

周溪淺悄然松出一口氣。

老者道:“再賜你千金,你將如何發現金脈之事,原本告訴我。”

周溪淺定了定神,將礦洞密談隱去,把隨著王淵手下發現礦洞之事從頭到尾講了一遍,講完,大殿陷入長久的寂靜。

就在周溪淺疑心自己隱瞞之事被天子識破時,他突然聽天子道:“金礦,多嗎?”

“回陛下,極多。”

他聽到陛下沈聲嘆了口氣,“下去吧。”

周溪淺獨自一人屏息走出殿外。

殿外陽光普照,周溪淺迎上兜頭的日光,將手中細汗在袖角中凈,拭長長出了一口氣。

昏暗的殿門在他面前閉合,他來到院中,耐心等淩晉出來。

淩晉走上前,來到淩慕琚身邊,扶住淩慕琚的身體。

淩慕琚聲音沈啞,“白梨塢理應即刻出兵討伐。”

淩晉扶著他重新躺回榻上,沒有說話。

淩慕琚便自言自語道:“我知道,我現在的身體,不能把你派出京外。

淩晉低聲道:“是兒臣不忍離開父皇。”

淩慕琚不知是否滿意淩晉的回答,無力地閉上了目。

淩晉替他拉起被角,輕聲道:“父皇,聽聞二哥染了風寒。”

淩慕琚閉著目道:“染了風寒就叫太醫,與我說做什麽。”

淩晉便沒再說話。

自淩晉回京之後,淩慕琚對二皇子淩昶的態度發生了極大的轉變。當年淩昶染指徐州排查人口的官員,使自己的親信趙曠主理,以致徐州人口生生少一萬人而無人察覺。若非淩晉心細如發,記得五年前的人口排查結果,這次人口排查,就成了無用之舉,李氏父子的罪行,便不可能浮出水面。

雖然趙曠在淩晉的提醒下向陛下認了罪,但這位僅剩一口氣的帝王仍對他的二子生了疑心。

他並不愚昧,即便淩晉不提密談之事,他也能猜到此事多半有朝中人遮掩,他不知是誰,便把除揭穿李氏罪行的淩晉外的人盡數懷疑了。

淩晉立功歸來,淩昶突然失寵,暧昧了數月的朝局終於分明,朝中沈寂的各方勢力,開始向著淩晉湧去。

淩慕琚咳了兩聲,枯瘦的手握住淩晉的手臂:“晉兒,你的婚事,也該提上日程了。”

周溪淺在外面等了半晌,仍不見淩晉出來。

他站得腿酸,悄悄騰挪自己的腿,望著越來越熾熱的陽光,百無聊賴地吐出一口氣。

一個內監抱著一大捧畫卷從周溪淺的身後經過,周溪淺正在左腳倒右腳,一不小心歪了一下,撞散了內監懷中的畫。

周溪淺連忙蹲下身與內監一起去撿,一幅畫卷被撞得略微遠些,卷面展開了一角,露出了少女的半張臉,及旁邊的小字。

周溪淺的目光落在了那幾個小字上。

周青伶。

那是他姐姐的名字。

周溪淺的大腦空白了一瞬。

緊接著,內監一把把畫卷奪了過來,斥了一句:“這是陛下為昭王選妃的畫卷,弄壞了,你耽擱得起嗎?”而後小心卷好,看也不看周溪淺,推門跨進了寢殿。

周溪淺望著重新閉合的殿門,腦中嗡鳴一聲,楞住了。

又過了大約半個時辰,淩晉從殿內走出,見到周溪淺,先笑道:“累了嗎?”

淩晉拉過周溪淺的手,訝然道:“手怎麽這麽涼?”

周溪淺卻直直看向他身後抱畫的內監。

淩晉對周溪淺笑道:“那是給我送畫的,累壞了吧?帶你去醉仙樓吃飯。”

周溪淺被拉著向殿外走去。

在走進甬道的那一刻,驟起的風湧入甬道,周溪淺打了個寒噤。

淩晉將他的手握緊,低聲道:“怎麽了?”

周溪淺迎向皇宮甬道罡烈疾風,在淩晉關切的目光下,白了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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